2019年12月9日 星期一
ヒプマイ 盧簓 美德家(R18)
2019年9月16日 星期一
ヒプマイ 幻帝 夏日之終(1)
- 幻太郎中心為主的故事
『春燕逝去,夏日終結。』
「啊夢野老師,辛苦了請喝茶。」
「好的。」
「很榮幸您答應敝社邀約,能夠完成如此貼身的訪問是我們的榮幸。」
「您真是客氣了。小生相當開心,過去時常受到貴社雜誌的照顧。在寫作生涯說是意義重大也不為過。」
「哈哈哈,您這麼說,我們誠惶誠恐,夢野老師真是太幽默了。」
「小生沒有在說謊,相當期待採訪後刊登出來的文章。」
樹葉搖曳,交錯的光影從咖啡廳窗邊的位子,午後日光將夢野幻太郎的表情映得時閃時爍,上揚的嘴角無法成為他確切情感狀態的依據。坐在對面的雜誌總編輯,面對穿著和服優雅姿態的男子,無法分辨除了客氣與微笑以外更深入的情緒狀態。回到出版社人人都關注年輕的新銳實力派作家,其後披覆面紗下的真實面目,總編輯怔了半晌,笑稱:「夢野老師是個難找到突破口的作家」,過程挖掘破擊的點並非易事,總編輯在出版業界打滾25年有餘,迄今為止最難訪談的人物,夢野幻太郎絕對榜上有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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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版最新作熱銷後,幻太郎久違地接受文學雜誌的專訪邀請。
發出邀請的雜誌社頗具歷史,不論是當期的主題發想或是編輯的賞鑑眼光,均具備相當優質的實力,在文學圈內素有口碑。
中學時期,養育幻太郎的家人們得知他喜愛寫作的興趣後,從此特意為他長期訂閱文學刊物,家中所訂的正是本日採訪他的雜誌社。回想起自己生活過的歷史,部分猶在,部分四散。幻太郎認為好多時刻像突然扭曲變形的白色光體,在刺眼的光中,一片白然亮得他睜不開眼。除了昏昏沉沉的片段,就再也憶不起其他畫面了。
他曾經合理推測自己是否患有腦部疾病,才會有記憶不起來或交錯的症狀出現,做完精密檢查得到一紙『正常』的結論報告,他想大概不是透過醫學或科學可以輕鬆解決的。往後索性將之視為意識流離失所,無法順利歸順腦中的情形。幸運的是,偶爾透過外在情景能順利觸動部分回憶,他本就有隨身攜帶紙筆的習慣,想起一點就記錄起來,拼湊拼圖般,一路順利地過著生活到現在。
訪談結束後,幻太郎前往車站的路上,一時興起地想看海邊的風景,刷了車票後,在陽光明媚的月台邊,等待前往海邊小鎮的電車。他沒帶什麼東西出門,輕巧地買了瓶茶就上車了。列車行進時,聽著鐵道金屬凹凸接榫間,發出的喀噹喀噹的規律聲響,幻太郎感到有些放鬆。外頭的景色更迭在他的眼眸裡,留不住半點。幻太郎倚著窗,想起方才接受訪問的一道問題。
「關於成長至今,你會怎麼形容自己的內心歷程?」
他瞇起眼故作思索,帶著笑意回答:「那是長期且緩慢的侵蝕,無力抵抗。」編輯當下的表情頓了幾秒,隨後在半理解半混沌的情況下,潦草地在筆記本上寫下紀錄。思及此處,幻太郎暗忖:「這麼模稜兩可的答案,感覺可能又要被一些人當作文學式的做作回答了。嗯嗯~真是無趣。」此刻眼神飄移,天空聚行振翅的鳥逐漸遠去,吸引了幻太郎的目光。
他對鳥類的名字不太詳熟,僅認得出幾種。因此作品內甚少提過鳥類,少數幾篇是他曾在刊登於雜誌上的雜文。
幻太郎娓娓形容:「燕子是黑色流線,銜來春天柔軟又鋒利的刀,往返之間,就完成了溫柔的駐地。」
在他很小時,某年的春天來了,櫻花飛舞在草地與柏油路的表面。霧灰色的道路是回家的路,飛旋的花瓣帶著光又帶著雨,穿梭的棲鳥、麻雀時飛時走,一切景色勾動他的回憶,看起來好像很美,可是年紀尚小的幻太郎當時並不喜歡。他眼神稚嫩,懷揣察言觀色的謹慎與不安,試圖讓自己超齡理解世道,他告誡自己要當個好孩子,緊張地走在春季的道路上,努力保持微笑時也不流露緊張。
櫻花一下子吹近面前,他就將眼睛略瞇起來;一下子拂遠,試圖伸手去抓打開掌心卻什麼也沒有;一下子被吹散了,瞬間的燦爛成為腳步不暫歇的魔術。短瞬即逝到無法凝聚,一過最熱鬧的時期便難以停留。長長的路和河面被粉色花瓣佔據。遇到多雨的日子,四處的花瓣被雨水打濕,被足跡踩踏,盛美之姿頓然顯得一文不值。不知為何最終在幻太郎心中,只留下破碎的深刻印象。浮在水面與風曳曳而行,遷徙行走如他的慢行。
在還未得到新人賞的更久以前,夢野幻太郎最厭惡春天。用「長期緩慢的侵蝕」形容學生時代跨越到作家出道的區間,其實並不算誇大。至少幻太郎是如此認為的,之於他而言是非常精準的比喻。幻太郎靠在柔軟的椅背上,想起自己獲得新人賞小說那年的事,是他定義為人生至今數一數二最孤獨的時期。
然而夢野幻太郎逐漸開始有點喜歡春天,有點喜歡燕子,也是從那個時期開始的。
2019年9月10日 星期二
ヒプマイ MTC中心 地獄を見るコース(1)
橫濱中心
有部分犯罪情節
連載後續更新且可能會有3P,雷的朋友慎><
2019年7月11日 星期四
JOJO/米斯喬魯 等同愛語
等同愛語
動畫還沒看到完結的可能須迴避(微結局雷)
不在意的話請閱讀><~~
喬魯諾當上BOSS後變得非常忙碌,即使米斯達就在身邊作為最貼身的護衛,長伴左右,喬魯諾也覺得兩人很少能好好吃一頓「像樣」的晚餐。
對像樣晚餐的定義是,喬魯諾期盼是一場放鬆的、愉快的晚餐。不需要紅絨舖製的地毯和講究的桌巾。像布加拉提初次帶自己見小隊時,那間樸實卻充滿安心感的餐廳。
對米斯達來說,陪伴喬魯諾外出的用餐時光他很快樂,儘管更凌駕於愉快心情的是加倍的警戒心,米斯達依然感到滿足。這是他的工作也是使命。謹守著公平善待子彈們的原則,無時無刻米斯達都把握當下,享受一切。
近期在Palermo崛起了新的秘密組織,為了一探究竟,喬魯諾只告訴福葛去向,並委託他代為處理在辦公室內的大小事務,便帶著米斯達展開秘密的調查行程。
坐在露天用餐區,米斯達一邊分著食物,一邊看喬魯諾優雅地切著肉塊,頓時看不太出他的情緒,只是覺得隱約藏著怏怏不滿。「怎麼了嗎?」米斯達把肉片放入NO.5的嘴裡,一邊問他。喬魯諾抬起頭沉默了一陣子,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緩慢地飲用淡白酒。
「冰淇淋?」米斯達看他喝得差不多了,有點笑意的問。
「要買兩球。」喬魯諾起身,兩人在陽光下緩緩而行。街道邊的人彷彿都去午睡了。他們的影子清晰地在磚面上,靠得很近。
享用完午餐的散步時光,是喬魯諾一直沒說出來,後來最喜歡的事情之一。儘管大部分都可以委託組織下的人處理,他也有足夠的頭腦應對危機,喬魯諾依然謙虛同時又自信地,盡可能事必躬親。
平時有空喬魯諾請福葛教自己讀書學習。這個時候米斯達才會驚覺自己的BOSS還是15歲的少年,他聰明,而且樂於精進。偶爾在學習時喬魯諾會露出困惑的表情,特別可愛。
自我要求高的喬魯諾日常光是處理事情和不斷學習,就已經無暇放鬆。因此他最喜歡和米斯達外出時,兩個人悠閒走在一起的時光。
也許米斯達沒有意會到,只是吃頓悠閒的,像是約會般的飯局,對喬魯諾而言,跟夏日品嘗甜蜜冰涼的冰淇淋,同等重要,同等美好。
享用完餐點後,喬魯諾和米斯達一同搭乘纜車前往第一個目的地。傾斜的車身移動著,窗外的風景也隨之變化,唯有空間內的氛圍凝滯。米斯達困惑但沒有追問什麼。
下午的陽光從窗邊灑入,金色的光映著喬魯諾的臉和綠色的眼眸,他陷入思考,欲言又止,米斯達眼角餘光瞥向他細微的動作,唇部的蠕動在躊躇,他耐心地等待他。
「我想好好跟你吃頓飯。」喬魯諾開口。
「嗯......」米斯達長吁片刻,眼睛四處轉動,不太能理解他的話。聽到的當下,米斯達甚至有些詫異,他以為每一次和喬魯諾吃的飯,都符合「好好吃飯」的定義。不過吃飯是吃飯,米斯達沒意識到他認定好好吃飯的「好好」本質上就是喬魯諾。因為有他在,每頓飯都很好。
「我不是覺得跟你吃飯不好。」喬魯諾讀出他的心思,一面從口袋裡取出手帕因炎熱而冒出的汗水。「只是想特別跟你吃個飯。」
所有戰鬥交鋒的時刻,自過往開始,布加拉提、阿帕基、納蘭迦、福葛、米斯達,都是竭盡全力做出覺悟而戰,彷彿捨身取義的戰鬥也要完成那些之於精神無比重要的「任務」,然後在生命的歷程刻下深邃的痕跡,不論是對經歷者或是目睹者,命運像被削尖的蘆葦根,匯聚的生命彷彿古代泥板,看似輕盈的尖端,留下無數的紀錄,譜寫諸多事情。偶爾喬魯諾會想,他們的全心以赴被浸泡在覺悟之中,說不定每刻都是最後一刻。米斯達享受當下,但喬魯諾更進一步地在變動裡企圖微薄的恆常。
這也算是一種野心嗎?如果算得上,他無懼承認。
喬魯諾相當信賴米斯達的能力,他們之間擁有強烈的信任,換個方式說,他們關係的一切都是在深厚信賴裡長出更茂密的情感和羈絆。
他覆住米斯達持拿手槍的手的那日,喬魯諾察覺到了許許多多的瞬間,交疊的溫度都令他感覺是生命也是靈魂的命中注定。
他和米斯達,彷彿就在那個時刻緊密相連。
這是愛嗎?15歲的少年,輕易地說愛,是真實的嗎?
這是愛嗎?18歲的青年,熱情地說愛,是懇切的嗎?
這是愛嗎?金色的火苗顫動地彼此相接,從心臟的底部,溫柔又恣意地蔓延,不知所措地想抓緊於手,卻又害怕熄滅,珍惜地、信任地、悉心地,養育這一方火焰,越來越明亮,越來越溫熱。
命運看起來如此輕巧,但一下筆就是鐫刻。
「喬魯諾。」米斯達往他略為皺起的眉間戳下去,他從口袋裡把杏仁甜糕拿出來放到他嘴裡,這是剛才在街上走路時,他趁喬魯諾不注意買的。「不要把每次吃飯都當作最後一次啦。」他嘻嘻地笑著,長長的睫毛也跟著顫動。
米斯達並非天真到以為若某日危機突襲,自己都能得心應手地應付。樂天主義的米斯達,不斷在日常裡把握著跟喬魯諾的時刻。此刻他察覺到喬魯諾的憂慮,如果說米斯達不曾想過可能性,答案是否定的。
他也害怕自己突然會離去。
像是阿帕基,像是納蘭迦,像是布加拉提。那些他們共同信賴和喜歡的人。此刻在喬魯諾的身邊,拚盡全力地守護重要的事物,是米斯達默默立下的標的。那個標的的實踐與過程,會見證他的愛,他的信賴,他的精神。
「...偶爾吃頓特別的晚餐很浪漫呢。」在喬魯諾吃著甜糕的時候,米斯達看向窗外的面容,向他拋了一句話過去,應允他的提議。本來四處移動的視線,回到喬魯諾身上,看見他表情的灰霧漫雲逐漸消散。
「我們永遠都不會有最後一次的。這是我貪心的願望。」喬魯諾睜著眼看他,像露出微笑般說著。米斯達沒立即回應,在纜車停下後,攤開地圖裝作確認方向的模樣,兀自先走了出去。
步出纜車外,他們準備動身前往消息提供的根據地,走在前頭的米斯達像是想到什麼般說道:「會一直會持續下去的,不管是你還是我。」
「喬魯諾喲,不要忘記你除了是我的BOSS,也是我的lucky boy啊。」
喬魯諾摸不著米斯達現在的情緒,直到接近傍晚的夕陽,在遠方的海邊映照著米斯達回過頭來的半邊臉。
米斯達在將性感手槍上膛進入備戰狀態,他笑得溫柔。當他們肩靠著肩頓時便是安心感,米斯達穩健地和喬魯諾一起踏出步伐,進入戰鬥之中。
「我愛你。」米斯達說,「所以我不會死的。」
「我相信你。」喬魯諾回答。
交錯的背影在橘紅色的光照下,閃閃發亮。這是愛嗎?真實的,恆常的,毫無虛假的,生命連結彼此,「活著」,等同愛語。
2019年2月26日 星期二
Crazy M 的下午
從難得的休假日醒來已近中午,銃兔梳洗後把黑色的髮絲向後整理,從浴室內走出來,身上散發著清香的味道。
此刻理鶯已經醒來坐在客廳看新聞,看見銃兔便起身向前,用毛巾拭去他臉上未擦乾的水珠,「早安」理鶯啄吻他的側臉,把銃兔擁在懷中一會。
連日公務繁忙累積的疲勞彷彿沉在肌肉中,銃兔略微伸展身體,抱起翻讀故事書的左馬刻。還沒上小學卻好像懂了很多事情,五歲的小孩子遠比預想的更聰敏,銃兔如此暗忖。眼看著快到午餐時間,他實在不想讓理鶯外出獵取奇異的「野味」入菜,決定把冰箱內尚存的食材,全部拿來做成料理。
「理鶯今天午飯我來做,等等去陪左馬刻玩,教他讀英文。」銃兔吩咐他,理鶯點點頭應允,把左馬刻房間內的小熊取到客廳,讓他偎在腳邊抱著小熊看書。
「左馬刻,媽媽說今天要學英文。」理鶯拉過一箱照著字母順序整理好的圖卡紙。「聽好了,想要成為優秀的RAPPER,擁有豐富的語彙力就是第一步。」
小小的紅色雙眸認真地盯著不放,左馬刻似懂非懂地點頭。理鶯便當作他懂了,隨意抽取一張卡。
「跟著讀,M-O-N-K-E-Y」理鶯蹲下身,一字一字地比給左馬刻看。
他歪著頭,聽見廚房的聲響後,開始沒什麼心思聽,吸著拇指左右張望。
「M-O-N-K-E-Y」理鶯再複誦一遍,左馬刻飄了一眼,看著圖內畫得怪異的猴子。小小的腦勺忽然響起聽過的旋律,帶著軟軟的嗓音發了第一個音:M…
「MOTHER FUCKER」
理鶯感到內心上下劇烈震動,左馬刻究竟是從哪裡學會這樣的單字。
「Yes,I am.小官正是…」他渙散地喃喃。
俐落切菜的聲響和抽油煙機運轉的音頻內,一邊悉心搭配食材營養,一邊在廚房裡穿著圍裙調味。銃兔怡然自得地唱起歌。
「I'm a only lonely rabbit~」
思索起歌詞,理鶯想起曾經放過銃兔的RAP給左馬刻聽。為了橫濱最一流的RAPPER心願,在左馬刻說出MOTHER FUCKER的瞬間,理鶯心中忽然對自己先前的教育方式產生了巨大的質疑。
「這樣有什麼不好的。」銃兔笑著走出來。「我還真想聽他說一次。」
鋪上桌巾,佈置好熱騰騰的菜,微彎身子,左馬刻就向他身邊跑了過去。
「你剛剛跟爸爸說的字,也念一次給我聽好不好。」左馬刻點點頭,但他忘記從何起頭,轉頭看著理鶯尋求提示,隨即意會迷惑眼神的意思,理鶯的雙唇緊抿,做出M開頭的發音模樣。
「……欸...姆」左馬刻眨著眼,發出很長的音。
靈光一閃地像想到答案般露出笑容,他欣喜地大聲叫道:
「Mommy!」接著張開雙臂要銃兔抱他。
「哎呀呀,小孩子是這麼可愛的生物嗎?」銃兔如此說道。情緒複雜的理鶯坐在椅子上慢慢品嚐他做的飯菜,抬頭見到他露出溫柔的神情,抱著蹭左馬刻軟白臉頰的模樣,忍不住也笑了。
「你一定可以成為很棒的RAPPER.」
左馬一--無所畏懼的清晨
剛結束某個令人疲憊的外遇跟監案,山田萬事屋負責人山田一郎踏著遲緩的腳步,在晨光未揭的街道上前進。外街壁面繪上五顏六色的噴漆,將原先的塗鴉都覆掉了。本打算不以為意地走過去,卻被一大串英文字符吸引,N…他沿著開頭字母的起點走,O…T…H…邊叨念著邊彎過轉角,才拼湊起語句:『Nothing Afraid』。儘管被塗鴉的人物蓋住部分,字彙依舊清晰可讀。
『只有屁孩才會把那種看起來熱血的宣示噴上去。』
有點不屑一顧的,彷彿老在發怒的口氣浮現,一郎腦海裡頓然想起那個人的聲音。緩慢地反應過來,他的表情露出很淺的笑容,眼睛卻沒在笑。
「的確,輕易高呼無所畏懼的人,對這個世界的理解,不是太過天真,就是有什麼誤會。」他垂下眼,喃喃地像在對自己說。他分不清此刻是回憶作祟,還是肉體的勞動太過疲倦,躁動的心情挾帶著空虛,從心底朝他胸口上方兇惡地襲來。
一郎索性離開這道轉角斷絕思緒,走入附近的便利商店,隨手翻讀周刊漫畫,發覺此刻沒有特別想買的東西。視線游移之間,他在收銀檯後方的櫃面上尋到已看得眼熟的品牌圖樣,但他連商品全稱都說不出來。
向店員念出菸盒號碼,一郎結了帳坐在外面拆包裝。
望著冬春之際的天空,灰色雲層在遠方聚積,今天也許又要下雨了。
閉上眼銜起菸,打開打火機又將火焰吹熄,反反覆覆了十分鐘。他始終沒抽那包菸。
坐在長椅上良久,未點燃的菸被咬在口中,外型軟爛起來。他輕啜菸草的味道。瞇著眼昏昏地、沉沉地,任憑記憶內的聲音開始鼓譟震動。
※
那是山田一郎還不會抽菸的年紀。
某日下午,左馬刻突然打電話問一郎吃飯了沒有。他說已經吃了一點,現在要去安利美特預約初回發售的光碟。還來不及聽到左馬刻回應,電話就被對方兀自掛斷。
下一刻粗暴的喇叭聲便囂張地在街道上鳴響,一郎一聽就知道是誰,慌慌張張地尋找,最後在池袋公園附近的寶藍色跑車上,找到了在駕駛座皺眉的男人。
一郎靠過去,輕飄飄地打了招呼:「你好。」
「幹嘛不趕快上車?」左馬刻瞥了他一眼問道。
「打招呼是基本禮貌。而且啊...你有沒有發現...一件事。」
「哈?什麼東西?」
「你車子的顏色,是安利美特藍欸。」
「你現在是在說什麼鳥?」
「這個啊!這台車的顏色在池袋,簡直跟安利美特相得益彰!」一郎提起手上的袋子,眼神發光地說道。
「這是橫˙濱˙藍!」
「那你有紅色的車嗎...」
「你˙現˙在˙先˙給˙我˙上˙車。」
看左馬刻沒打算繼續回答,一郎噘著嘴上車,愣在座位悄悄地瞄向他的臉龐,左馬刻倏地將手探過去,一郎還沒意會過來,身後的安全帶便被扣了下來。『喀』一聲,確認安全帶扣緊後左馬刻抬起頭,僅僅一瞬,一郎看他的模樣看得入神。
左馬刻在動作裡不發一語,白色的短髮在風中被吹了起來,略為上抬的眼裡帶著笑意,旋即把一郎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的。
「這鳥窩頭該剪了吧!」左馬刻轉過去,低底盤的跑車發出悅耳的引擎響,開始加快的速度,隨著音樂奔馳在公路上。
左馬刻沒有告訴一郎要去哪裡,一郎也沒打算問。
任憑左馬刻帶自己去此刻最想去的地方。他信任他,一如他對自己那樣。
快速移動的風景,有都會被揉成細碎窗格的光暈,也有山巒隨天黑黯淡下來的形狀,一郎靠在窗邊睡著,醒來時車已停在海邊,周遭一片昏黑。他身上不知何時被覆上絨毛毯。
左馬刻沒叫醒他,叼著小小的紅色火光,往遠方凝望。
一郎睡得有點僵麻,動了動手指,發覺自己的左手正被溫熱的手掌牽著。月色明明不明朗,左馬刻的皮膚卻看起來好白,他面無表情,白的有點憂傷。一郎側身轉過去,撫摸他戴著耳環的耳垂。
「幹嘛。」左馬刻瞇著紅色的眼眸,向窗側輕吐煙霧。
「抽菸是什麼味道。」一郎眨眨朦朧的眼睛,惺忪地問。
「未成年不能抽。」
「你會在意這個嗎。」他的語氣裡帶著訕笑。
「不會。」左馬刻熄掉菸蒂,前傾身體吻了一郎略冷的嘴唇。「就這味道。」
車子前方是一片沙灘,再向前過去就是海。一郎被親吻的時候抱住了左馬刻,在懷裡被輕柔地撫著背脊。吻的縫隙間他們沒有再交談,一郎只是更向上地湊過嘴唇,將原先被海風吹拂得冰冷的唇,摩娑得更為溫熱。
兩人下了車後,一郎用車上的絨毛毯把兩個人裹得緊緊的。因為身高差距的關係,一郎企圖將布料拉上左馬刻肩膀時,顯得有些吃力。左馬刻瞅了瞅,放開一郎的手,換成自己拉著布的兩端,從後方將一郎包入懷內。
「這樣就不會冷了。」他看著海浪沖刷沙灘,輕聲說道。
「我現在好想跑去沙灘上,像熱血笨蛋寫很大的『喜歡你』。」
「只有屁孩才會把那種看起來熱血的宣示詔告世界。」
「是哦。」一郎語氣裡把微小的失望藏得隱密。
「對了,你剛剛不是想抽看看。」靠近的氣息混合著男用香水和菸燃燒後遺留的味道,欺近一郎的嗅覺感官。他緊張地看左馬刻從口袋後側掏出盒菸和打火機,昏暗中兩人之間便有了小小的火焰。
左馬刻叼著菸點燃前端,熟練地抽起來示範給他看。
隨後抽取一根湊至一郎嘴邊,看他怯生生地銜著,幫他點火。
「還不太會的話慢一點才不會被嗆到。」左馬刻的手環住一郎的肩膀,一郎專注地在燃燒的菸隻上呼吸,他略略放下毯子,熄去自己的菸。
冰涼的手撫摸著一郎的頭髮、臉側、脖頸,到了唇邊,左馬刻把他的菸取走,在耳邊用有些沙啞的音調,細聲說道:「我喜歡你。」將他轉過來,再次親吻他。
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無所畏懼。」左馬刻回應一郎方才需要答案的思緒。「不用大聲對誰說也沒關係。」
「你的臉、耳朵都好冰。但手好溫暖。」一郎握緊左馬刻的手,開心地笑了。
※
即使現在回憶起來,一郎也能篤定當時自己的意念是什麼。之於左馬刻、之於自己,呼吸吞吐的雲霧,僅僅是兩人在情感裡笨拙的浪漫。
思及回憶,一郎不自覺地假咳了兩聲,從長椅上起身,丟掉已經變形的菸,剩下未抽的紙盒,放入牛仔褲後側的口袋。
在那夜兩人之間的火焰,忽地銷聲匿息。
又再次熄滅。
「我喜歡你。」
他再點燃。
又熄滅。
「我喜歡你。」
燃。
滅。